關于供暖費糾紛案件的若干問題

供應熱力合同是供熱人向使用人供應熱力，使用人支付價款的合同。實踐中，雙方一般應簽訂書面合同。但供熱人與使用人未簽訂書面供熱合同，但長期存在供熱關系，應認定雙方存在事實上的合同關系，而不是無因管理法律關系。供熱人一般是熱電廠、熱力公司或者物業公司等單位，簡稱為供暖單位。使用人包括單位用戶和個人用戶，簡稱為采暖用戶。

    供熱合同具有不同于其他民事合同的公共服務性、行政強制性和強制繼續履行的特點，供暖單位屬于社會公用企業，履行供熱義務不僅是基于合同的約定，而且是基于有關行政規章和國家政策，所以在供熱法律關系中，要特別注意國家特別是北京市政府的供熱政策。

    下面就現實中經常遇到的一些法律問題作簡要的說明：

    一、供暖期間從何時開始，到何時結束？

    根據《北京市住宅鍋爐供暖管理規定》（北京市人民政府令1994年第15號）第八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定，當年11月15日至次年3月15日必須保證供暖，并根據實際情況或者按照市人民政府的要求提前或者延長供暖。

第十二條第一款第（二）項規定，在規定的供暖期內擅自推遲或者提前結束供暖的，責令立即供暖，并按減少供暖天數每天處1000元罰款，同時將未供暖期間的供暖費退還給采暖用戶。

    二、供熱溫度是多少？

    根據《北京市住宅鍋爐供暖管理規定》（北京市人民政府令1994年第15號）第八條第一款第（二）項的規定，在供暖期間要保證采暖用戶的室內溫度不低于16℃。

    第十二條第一款第（四）項規定，因供暖單位責任造成采暖用戶室內溫度不足16℃的，責令限期改正。逾期不改的，處1000元以上5000元以下罰款。

    三、供暖期內出現停止供暖情況，怎么處理？

    根據《北京市住宅鍋爐供暖管理規定》（北京市人民政府令1994年第15號）第九條規定，供暖單位在供暖期內因意外事故或者其他不可抗拒原因需暫停供暖的，應及時通知采暖用戶，并迅速采取有效措施恢復供暖。停暖時間超過12小時的，必須通知房地產管理機關。非經市房地產管理機關批準，供暖單位不得以任何其他原因停止供暖。

    第十二條第一款第（三）項規定，因管理不善等原因造成停止供暖的，或者未經市房地產管理機關批準擅自停止供暖的，責令立即供暖，并按停止供暖實際天數每天處1000元罰款，同時將未供暖期間的供暖費退還給采暖用戶。

    四、采暖用戶擅自增加散熱器、擴大采暖面積、拆改室內采暖設備或者取用供暖系統循環水，怎么處理？

    根據《北京市住宅鍋爐供暖管理規定》（北京市人民政府令1994年第15號）第十三條規定，應當恢復原狀，并賠償供暖單位的經濟損失；情節嚴重、影響正常供暖的，由房地產管理機關處責任人50元以上200元以下的罰款，處責任單位500元以上2000元以下罰款。

    五、實行整體供熱的采暖用戶可以要求拆除室內暖氣片或者要求停止供熱嗎？

    不可以。因為這樣勢必影響到向其他用戶供熱。根據《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物業管理糾紛案件的意見（試行）》（京高法發[2003]389號）第30條規定，物業管理區域實行整體供熱的，部分業主要求停止供熱并以此為由拒絕交納供熱費，不予支持。

    六、供暖費應當什么時候繳納？

    如果供暖合同對繳費時間有約定的，應依照合同約定的時間進行收取。

如果沒有簽訂供暖合同或者供暖合同對繳費時間沒有約定的，應當參照《北京市人民政府轉批市房管局、財政局〈關于調整市房管部門管理管理房屋鍋爐供暖收費的請示〉的通知》（京政發[1987]141號）第三條和《關于開展清繳單位拖欠職工采暖費工作的通知》（京政管字〔2004〕35號）第九條第一款第二項的規定，正常繳納采暖費的時間為采暖前的5月1日至10月30日，一次收清。

    七、供暖費繳納的地點是哪里？

    如果供暖合同對繳費地點有約定的，應依照合同約定履行義務。

如果沒有簽訂供暖合同或者供暖合同對繳費地點沒有約定的，根據《合同法》第六十二條第一款第（三）項的規定，履行地點不明確，給付貨幣，在接受貨幣一方所在地履行。也就是說，采暖用戶應主動在繳費期限內到供暖單位指定的地點繳費。

任何采暖用戶不得以供暖單位未主動收取或為上門收取為借口拒絕或遲延繳納供暖費。

    八、采暖用戶逾期不交供暖費的，應收取滯納金嗎？

    根據《北京市人民政府轉批市房管局、財政局〈關于調整市房管部門管理管理房屋鍋爐供暖收費的請示〉的通知》（京政發[1987]141號）第十四條第二款和《北京市住宅鍋爐供暖管理規定》（北京市人民政府令1994年第15號）第三條的規定，采暖用戶無正當理由拒絕繳納供暖費的，可按日累計加收應繳供暖費1%的滯納金。而《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辦公室關于發布審理追索供熱費案件的若干意見的通知》（京高法網發辦字[2002]第198號）第三條第3項規定，供熱單位要求欠費方支付數額過高的滯納金，根據案件的實際情況，一般不予支持。

    在實踐中，北京市有的區法院不支持要求支付滯納金的訴訟請求，而無論供暖合同有無約定；有的法院在即使合同約定了滯納金條款的情況下僅支持參照銀行計收逾期貸款利息的標準的滯納金（目前為日萬分之二點一）。

    九、供暖合同的約定違約金條款有效嗎？

    有效。根據《合同法》第一百一十四條和《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辦公室關于發布審理追索供熱費案件的若干意見的通知》（京高法網發辦字[2002]第198號）第三條第一款第（2）項的規定，當事人雙方約定違約金的，供熱方依據違約金條款請求支付違約金的，法院應該支持，違約金數額過高的，法院可以依據對方當事人的請求予以調整。當事人就遲延履行約定違約金的，違約方支付違約金后，還應當履行債務。

   十、雙方無供暖合同或者供暖合同既未約定滯納金又未約定違約金的，在采暖用戶未按時繳納供暖費時，如何要求對方承擔違約責任？

    根據《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條的規定，可以要求對方承擔繼續履行、采取補救措施或者賠償損失等違約責任。

    損失的計算可以參照中國人民銀行規定的金融機構計收逾期貸款利息的標準。

    十一、對繳納供暖費確有困難的單位或個人，怎么處理？

   《北京市人民政府辦公廳轉發市市政管委〈關于加強本市民用供熱管理工作暫行規定〉的通知》（市政辦發[2001]3號）第九條規定：采暖單位和按規定應為本單位職工繳納采暖費的單位，缺因實際困難，無力繳納供暖費的，其上級主管單位應當幫助解決；第十五條第（一）項規定：對確有困難的單位和下崗職工、孤寡老人、殘疾人等采暖用戶，經有關單位確認后，報經市、區縣政府批準，由財政部門救助。

    但上述幫助和救助措施只是涉及采暖單位、個人以及有義務為職工繳納供暖費的單位與行政機關之間的法律關系的內容，與供熱單位無關。采暖單位、個人以及有義務為職工繳納供暖費的單位不得以此為理由拒絕向供熱單位繳納供暖費。

    十二、供暖價格的確定

    供暖價格屬于政府定價，法律不允許雙方當事人自由協商。所以即使合同上注明了合同簽訂時的價格，但當政府調整價格時，應按政府調整后的價格執行。

    十三、訴訟時效問題

    北京高院的意見認為，審理追索供熱費案件，一般應遵守民法通則關于訴訟時效的規定，但在適用訴訟時效時不宜過于苛刻，除供熱單位明顯怠于行使權利的，應認定供熱單位在持續主張權利。

    雖然如此，我們還是應當注意訴訟時效問題，平時在催收供暖費時應當注意保留主張權利的證據。

    十四、供暖案件被告的確定

    供暖案件中確定被告的基本原則是：有合同依照合同，無合同依照政策。對于合同約定的內容與政策不符的，應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一）供熱方與單位或個人簽訂供熱合同的，應當與該單位或個人為被告。

    （二）供熱方與單位簽訂供熱合同，采暖個人與所在單位解除勞動合同或者調出該單位的，如所在單位未與供熱方解除供熱合同或該供熱合同未終止，應當以采暖單位為被告；如果所在單位與供熱方解除供熱合同或該供熱合同終止的，則應以采暖個人為被告，采暖個人死亡的，以其共同居住人為被告。

    （三）供熱方與單位或個人未簽訂供熱合同，但長期存在供熱關系，應認定雙方存在事實上的合同關系，以實際采暖單位或個人為被告。采暖單位無工作單位的，應當以采暖個人為被告。（以上三項參見北京高院的意見）

    （四）供熱方與單位簽訂供熱合同，采暖個人死亡的，如所在單位未與供熱方解除供熱合同或該供熱合同未終止，一般應當仍以單位為被告。但實踐中，不同法院之間對此有不同看法。

    （五）采暖用戶為個人的，由公房承租人和房改購房人所在單位繳納供暖費。合同約定或該單位決定只負擔一定比例的供暖費的做法，是不符合供暖政策的。若公房承租人和房改購房人的配偶所在單位愿意負擔的（在有供熱合同的情況下），法律應予保護。

    （六）根據合同或政策應當為職工繳納供暖費的單位，若單位吊銷或歇業，應當以該單位為被告，同時要求其開辦單位或股東承擔清算責任。

    （七）根據合同或政策應當為職工繳納供暖費的單位，若單位注銷，注銷前的債務應當以注銷時注明的債務承擔人為被告；注銷后的債務應當以采暖個人為被告。

    （八）根據合同或政策應當為職工繳納供暖費的單位，若單位破產，破產宣告前的債務應向該單位主張；破產宣告后的債務，應向采暖個人主張。

    （九）商品房的供暖費一般由采暖個人負擔，但采暖個人所在單位愿意負擔的（在與單位有供熱合同的情況下）除外。

    （十）按規定由采暖個人負擔供暖費的，有供暖合同，若房屋過戶但合同未終止的，仍以該采暖個人為被告；無供暖合同，房屋過戶，應以新產權人為被告。

    （十一）按規定由采暖個人負擔供暖費的，房屋出租或空置，除有相反約定外，仍以產權人為被告。

    （十二）按規定由采暖個人負擔供暖費的，采暖個人未取得產權證，有合同依照合同確定被告人，無合同，以實際受益人為被告。

  另： 業主的抗辯意見及答復

一、關于煤改氣及供暖費價格問題

（1）供暖價格屬于政府定價，并不是合同當事人自由約定的。

根據我國的價格法及定價目錄的規定，供暖價格屬于政府定價范疇，其中鍋爐供暖是由北京市政府物價部門管理的。對于屬于政府定價的商品和服務的價格，合同當事人必須嚴格遵守，不得擅自變更，否則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同時對于屬于政府定價的商品和服務的價格，政府部門依職權進行調整后，協議中的價格應作相應的調整。

（2）燃煤鍋爐供暖改造為燃氣鍋爐供暖屬于政府行為。對供暖企業來說，其應該按照政府的規定進行煤改氣的改造，對用戶來說，其有義務按照改造后的燃氣鍋爐供暖價格繳納供暖費。另外，北京市海淀區住宅鍋爐供暖辦公室已批準供暖單位按照煤改氣后的價格進行收費。

從民法理論上講，煤改氣屬于不可歸責于協議雙方當事人的事由，致使協議賴以存在的基礎發生了異常變化，繼續按照原合同履行將對供暖單位產生顯失公平的結果，根據誠實信用、公平原則，供暖單位可以依照情勢變更制度變更合同，即按照燃氣鍋爐供暖價格收取供暖費。（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武漢市煤氣公司訴重慶檢測儀表廠煤氣表裝配線技術轉讓合同購銷煤氣表散件合同糾紛一案適用法律問題的函（１９９２年３月６日法函［１９９２］２７號）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印發《全國經濟審判工作座談會紀要》的通知（１９９３年５月６日法發［１９９３］８號））

二、關于供暖溫度達標問題

（1）原告已經按照《北京市住宅鍋爐供暖管理規定》及供暖協議書的規定履行了合同義務；

（2）被告沒有提供證明原告供暖不達標的證據；

按照我國民事訴訟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當事人應當對自己的主張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有責任提供證據加以證明，如果只有當事人陳述沒有其他證據印證或只是對對方的證據提出異議而沒有提供足夠的反駁證據的，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

（3）關于本樓其他居民為被告做證證明溫度不達標問題；

①證人資格不適格。適格性包括證人能力及證人對案件事實的親身感知兩個方面。按照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的57條規定證人應當客觀陳述其親身感知的事實，不得使用猜測、推斷或者評論性的語言。本案的證人怎么能知道別人家的溫度不達標嗎，另外溫度是否達標不是靠感覺是否溫暖來確定的，而是要利用專門測量工具經過科學的程序來考察的。

②證人與本案有利害關系，因為其與被告一樣負有向供暖單位繳納供暖費的義務，根據民訴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與一方當事人有利害關系的證人出具的證言，不能單獨作為定案的依據。

③證人應當出庭作證。本案證人不屬于或者沒有證據證明其屬于“確有困難不能出庭”的情形，對于無正當理由不出庭的，其證言不能單獨作為認定事實的依據。

（4）關于被告出示溫度不達標的照片問題；①電話機的溫度計是一種非常不精確的工具，不屬于專門的測溫儀器。②電話機上顯示的時間可以隨意調整。③不能證明其溫度為供暖期其室內溫度，因為照片沒有反映電話機是擺放在自己的家中，即不能證明是其自己房屋的溫度。④它只是某一時點的溫度，不能說明供暖單位供暖不符合和協議的規定，即法律允許其在檢修或維修期間短時溫度不達標的情況，此種情況并不構成用戶拒繳供暖費用的抗辯理由。

、關于協議約定的滯納金問題

（1）《供暖協議書》約定了滯納金條款，是協議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合法有效。

（2）《北京市住宅鍋爐供暖管理規定》第14條規定用戶拖欠供暖費的。供暖單位可以按日累計加收1%的滯納金。

（3）《北京市高院關于審理物業管理糾紛案件的意見》第25條規定：業主拖欠物業服務費用，物業管理企業依據約定請求一并支付滯納金的應予支持，滯納金數額過高的，可以根據欠費方的請求予以適當調整，調整后的滯納金一般不應超過欠費金額。可見，企業與用戶可以在合同里約定滯納金條款。另外根據〈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辦公室關于發布審理追索供熱費案件的若干意見的通知〉第三條第3項規定，原告的訴訟請求要求欠費方支付數額過高滯納金的一般不予支持。但供暖單位的訴訟請求一般根據北京高院關于滯納金問題的精神以及用戶的實際承受能力做了適當的調整，降低了要求的滯納金的數額，使其不高于欠費金額，不屬于“數額過高”的情形，法院應當予以支持。

四、關于案件訴訟時效問題

（1）供暖協議屬于繼續性合同；協議是作為一個整體存在，只要協議還在繼續履行中，就不會產生訴訟時效開始起算的問題，更不會出現超過訴訟時效的問題。

（2）供暖單位對每座樓設專門的收費員常年向用戶直接催收供暖費，還采用在樓下貼通知，在門口貼條以及電話通知等方式催繳。訴訟時效不斷中斷，不存在超過訴訟時效的情形。

（3）對供暖企業的訴訟時效問題不能要求過于苛刻。供暖企業屬于社會公用企業，供熱合同具有公用性、公共性以及行政強制性。同時由于在技術采取集中供暖方式，所以在用戶欠費時，供暖單位為了保證集中供暖，難以行使抗辯權對特定用戶停止供暖。由于供暖方與用戶權利義務失衡，若用戶以此拒絕繳納供暖費，勢必對供熱這一公用事業造成不利影響。最終將損害所有用戶的利益。

五、關于被告主體資格確定問題

（1）協議未簽字或不是本人簽字。追認即有效。若不追認則認定為雙方存在事實上的合同關系，應當以實際采暖單位或個人作為被告。（夫妻一方簽字有效，屬于家事代理權，夫妻共同債務）

（2）空房或出租；屬于用戶對自己權利的處分，但仍應履行合同義務。權利可以放棄，義務不可以放棄）

（3）死亡。應當以共同居住人為被告；

（4）房屋過戶。協議未解除，仍應支付，支付后可以向實際用戶追償。

（5）未取得房產證。若有協議則以協議當事人為被告。為協議，根據公平原則，應以實際受益人為被告。

（6）認為應由單位繳納，根據合同的相對性，應以合同當事人為被告。單位若愿意承擔，可以在繳納后回去報銷。個人承擔供暖費符合供暖政策改革的方向。

（7）職工死亡或調出。未辦理解除合同的手續，合同仍有效，可以在繳納供暖費后向第三人追償。